非同寻常5.
力民
大约就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星星就收到了三条短信,都是莎莎发来的。综合其中的内容分别是:1.我们很好,隔离期限很快就要结束了,没有出现任何发病症状,说明该病的传染性并不强;2.注意:不要与别人讲述与饲料相关的问题;3.一定要坚持自己过去对外宣称的发病源因。
对于这些内容,星星并没有过多感到意外,仅仅对第二条有些奇怪。她觉得,究竟是些怎样的事情可以让病情与饲料发生关联呢?她猜想,这可能与黄主任的谨慎小心有关,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议论。
这一点,星星猜的没错,这还真是黄主任日夜思考的问题。
当疫情最初出现的时候,在黄主任看来,这只不过是一次偶发事件,说不定就是某种普通疾病的特殊表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因为医疗水平偏低,对于各类疾病缺少了解;或者,某些医务人员可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误诊,这些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要卫生部门采取措施,加强预防,过上一段时间,很快就没事儿了。后来,他接到卫生防疫部门的通知,要求必需到指定地点进行隔离。理由是因为他们根据一些线索,黄主任与疑似染病患者有过接触。那时,他觉得有些好笑,按照这样的逻辑下去,与自己接触过的大有人在,甚至包括很多省市的领导人,所谓一传十,十传百,永无止境。偏偏就让我们家人隔离,这简直就是裤裆里拉二胡-闲扯!再后来,他经过一番思考就觉得,这肯定是有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充当一把搅屎棍子,想把所有不堪的东西都翻弄出来。
还是在几天前,饲料协会的曹工到会所进行探望,带来的消息说:卫生局法制办的杜主任曾经拜访过自己,名义上是路过顺便拜访朋友,实际上就是打听消息。主要是问您最近的状况,还对最近一些年来,有关转基因饲料的配置情况进行摸底。因为他们怀疑此次的传染病有可能与山里的转基因动物有关。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与饲料沾边的人最有可能染上某种疾病…
黄主任心里想:这些人不仅仅是去过你那里,我悄无声息地躲在会所,仍然没有逃过他们的嗅觉,他们那里的疾控中心邹主任就曾摸到了我这里。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有内部人员透露了消息,现在才得知,事情远比自己想得要复杂的多。
直到此时,黄主任对于疾控中心通知自己隔离有了更多的想法,觉得这不过是一些人用来转移视线的方法,象征意义绝对大于实际意义。而如此株连九族式的把自己牵涉进去,无非就是想把矛头指向农业部门。这是利用一些似是而非的现象,无中生有,嫁祸于人。说到底,除了为自身撇清责任,保自己的乌纱帽,也有算总账的意味。这些人一定是想把以前的有关转基因方面的项目扣上一顶帽子。
后来,尽管他依然是在隔离期限当中,心里面却又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使自己远离了哪些是非之地,反而能够躲在安静的地方,时刻注意着事态的发展。一来防止自己的身体遇到什么意外,同时也要保证不受外来因素的干扰。好在这种隔离对黄主任而言,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那只不过是一道形式,更多的自主权都把握在自己手里,比如到这家会所进行隔离变完全是自己的决定,还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去自如吗?
最主要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认为自己能够染上这种疾病,因为自己什么症状都没有,也没有与星星等人有过很多的接触,仅仅是因此莎莎的原因,才被列为隔离对象。他甚至都对星星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也表示怀疑。退一步说,即便就是所谓的神秘疾病,也是与卫生系统自身的失职有关。等着瞧吧,一旦过了隔离期限,自然就能证明那些怀疑不过是捕风捉影,或者可以被说成是不怀好意等等。总之,完全可以在不受限制的情况下粉碎别人的期待。不仅如此,他还通过电话吩咐自己的下属警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进行摸底…
在这期间,他曾和杨双通过电话,嘱咐他不要在这样的时候赶着回来,最好避开风头。一来撇清责任,二来也为了隔断所有与此关联的渠道,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失去访谈的对象,无法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可是,杨双却不是这样想。他认为:目前,我国有百余个实验室都在开展有关生物技术方面的研究,有的转基因作物已被批准商品化,大面积种植。自己从事转基因方面的研究工作,也完全是正当的,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显示,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法律规定的范围。既然如此,又为什么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与自己联系起来呢?在这种时候,与其说躲在外地回避,还不如回来与那些怀疑者们进行面对面的理论,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不行!”那时,黄主任在电话里急切地喊道:“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什么科研项目,你不要想得那么简单。现在的问题是有人想把这些项目与一种新出现的疾病联系起来了,他们专门说转基因的坏话,你甚至都找不到讲理的对象。他们藏在暗处,专门写一些不着调的东西…”
“那就更好办了。”杨双毫不退让:“他们连人都不敢露面,显然就是心虚…”
“什么虚不虚的,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就没有什么唯一的答案。”黄主任压低声音:“我跟你说,有时候,就算你在一场争辩中占了上风,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可能…可能你反而会失去更多。丢掉的比得到的重要多了,明白吗?”
“不明白。”
“真他妈的傻!”黄主任心里想。他润了润嘴唇,耐心地解释道:“听我说,你还记得去年公安局找过你的麻烦吗?记得么?”
“那又怎么样?他们后来还是把我放了,检察院也没有认定…”
“那是什么时候?现在可不同了。”黄主任加重了语气:“当时没有具体的受害人,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就不一样了,已经出现了很多患者,连我都被隔离起来啦!一些部门需要有一个交代啦!再发展下去就不是隔离观察啦,说不定就是隔离审查啦!”
“有这么严重?”
“所以才不想让你回来嘛!什么事怕就怕引起别人的联想,不管你怎么说都会造成不利的局面。”黄主任竭尽全力:“什么叫越描越黑?不理会倒会好一些…”
“那也需要拿出证据,这件事不能凭空猜想,一定要有真凭实据。如果要拿到真凭实据,就必须找到怀疑物,然后再进行一系列的科学验证,对吗?”任何人都能从电话里感觉得出杨双的嘴在快速地蠕动:“再说了,有些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就算是有人知道一点儿内幕,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
“唉!谁会跟你讲理?很多时候,我们还不是一拍脑袋就把事情决定了?”黄主任绞尽脑汁:“而现在的问题是:一些人一定要弄出个什么定性。也就是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比如:有个单位全部一边倒,领导腐败,下属也积极参与,只有一个人正直。那么,偏偏就是这个好人完了。这叫什么?这叫劣币驱逐良币…”
“这正好说明,我要是不回来就更完了,可以让别人随意摆布啦!”
“不会的,你在上海,至少可以证明你与疾病没有关联…”
“我回去就有关联吗?怎么可能?”
“这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敢苟同”
“你再想想吧…”
……
“这个傻东西。”黄主任放下电话的同时轻声地骂了出来。接着,他在心里面又暗暗数落对方了很长时间,这才静下心来琢磨问题。他现在心里想的都是无论如何必须阻止杨双现在就回到V市,这主要是根据目前社会上不断传言此次病害的主要原因来自于转基因动物,而自己正在与杨双合作配置用于这些动物的饲料事宜。他想切断这一方面的联系。如果杨双此时回来,必定会与自己联系,这等于在无形中把自己推到了直接责任人的位置,这绝对是不能允许的。另外,自己的亲属也在这其中,他回来了,星星的老公也必然跟着返回,这不等于雪上加霜吗?他想给星星的老公打电话,又觉得不妥。怎么和他解释星星的事呢?很多事他也不清楚,又怎么让他拖住杨双呢?那样做就会让别人明显想到自己就是一个幕后操作的黑手,反而弄巧成拙了。在那一刻,他有些犯难了,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到了后来,他终于拿定主意:既然自己是不能左右别人行动的,那就随他们去吧,反正自己与他们保持距离也就万事大吉了,也别怪我没有把叮嘱说在前面。他开始想象如果他们都回来将会给自己到来怎样的状况,自己又应当怎样应对。最后还是莎莎唤醒了他。
莎莎看到自己的父亲整天都处于那种不能安静的状态下,以为都是因为自己才造成了全家人隔离;才引出了他情绪方面的波动。
“我觉得我们可能没有得病,你也不用整天那么焦虑…”莎莎试探般地说。
“我心里早明白。”黄主任显得十分自信:“否则我们就应该住在医院,怎么可能选在会所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就觉得,我们好久都没和星星来往,怎么可能传染我们呢?”
“我希望,就连星星得的也不是这种病。”黄主任望着房间的一角,透出一股深沉的意味:“最好给那些喜欢联想的家伙来一个大窩脖…”
“什么意思?”
“小孩子别乱打听,以后你就知道了。”
“当初,就你就不该把星星介绍到医院工作…”莎莎显然对父亲的说法有些不满。
“是她自己非要去的,她早就想去。”黄主任解释道:“我一直都没有帮她联系。就是那次吴雨住院的时候,才让她当志愿者到医院帮忙。原来考虑住院的人员里面有很多在职的领导,说不定就可以碰到很多机会,谁想到她就是选中了医院…”
“这次,干脆让她离开医院算了。我听说很多医护人员都辞职了呢!”
“这事儿呀,你劝劝她就行了。”黄主任似乎若有所思:“估计她也不好意思在人家那里干下去了…”
“为什么呢?”
“你想呀…,她那个…嗐!你就别掺和了,大人的事,小孩子老是瞎打听。等出去之后,你去找星星一问就明白了。”
“出去以后,我就到我妈那边去住。”莎莎躲到一边,咕哝了一句。
“好好好好好,我对你说就是了。”黄主任立刻就软了下来。他最喜欢自己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当初他们夫妻离婚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女儿的抚养权争了过来。所以,当孩子长大之后,他最不希望女儿离他而去。每当莎莎运用这一武器,都能取得良好的效果:“刚才是爸爸想事太多,其实呀,这是明摆的,星星曾经私自与媒体打交道,这肯定会得罪医院,所以,人家能答应她转正吗?如果不能转正,星星当然就会离开那里。那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帮她找别的部门…”
“可是,医院是有责任的呀!”莎莎道:“我认为应该算工伤…”
“你还没看出来?医院当局是想推卸责任呀!”黄主任说:“他们想找一个突破口,从这里把责任推给别人,这就是他们的用意。在这种情况下,谁会给你算工伤?这不等于让对方承认造成事故的原因与医院内部管理有关吗?懂了吗?”
“不懂!”黄莎莎道:“本来就与医院有关。就是在上班的时候得的病…”
“关键是谁传染谁的。如果人家说,是星星把病毒带到医院,先传染给患者,再传染给别的医护人员呢?”
“不可能!那么,星星又是从哪儿传染的呢?”
“这就复杂啦。人家会说,他们都已经写了调查报告:她很可能是接触了与饲料相关的地方。谁与饲料有关呢?当然是她的老公,因为她老公就是鼓捣饲料的。饲料怎么能与疾病有联系呢?是因为这些饲料可能与转基因有关。转基因饲料怎么与疾病有关呢?是因为这批饲料供应给林子里的那批转基因动物。而那批动物正是本次疾病的源头。明白了吗?”
“我知道。他们说的就是那个叫‘猪四筒’的家伙。它以前是任冲冲家的宠物,后来逃跑了,跑进了山林。可是,如果按照这种说法,就连市长也脱不了干系,也要受到牵连。那可是从他们家培养出来的呀!却没听说他们被隔离…”
黄主任听得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
“所以呀,”黄莎莎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不不,你得跟我说说这里面的情况。什么‘四筒’?还有宠物?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事与市长家里有关?”黄主任忽然来了情绪:“你都是怎么知道了的?可不许瞎说。”
“你忘了,我和任冲冲是中学同学,我们经常在一起,她以前就经常管自己家的宠物叫‘四筒’先生。前一段时间她还把一辆破摩托车骑到我们单位,让我交给一个叫霍勇的人。我一看原来是一位外地的大叔,据说,那人要借用这辆车往来于市内和山林。”
“他们到山里干什么?”
“不知道,我没问…也许…是找那位‘四筒’吧。”
“不要乱猜。以后要想办法问清楚!”
……
黄主任一边十分谨慎地叮嘱莎莎,心里面却已经有了一种释放的感觉。刚才还在思绪万千,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让他的情绪转变过来,他的确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够提供这样一条具有特别价值的信息。他以前一直认为她是那种脑子里不装事的女孩,对很多事都缺少应有的关注,甚至对一些很负面的评价也看得很轻。比如:因为莎与傻的音调很接近,所以很多人叫莎莎的时候,听起来就像叫傻傻。黄主任很不喜欢,就想为她改个名字。可她不愿意,说无所谓,傻就傻吧,也不见得就是不好。什么傻可爱呀;傻有福气呀;傻瓜相机呀,傻子瓜子呀,不一定就不好。再说了,莎也不是傻,没有相通的意思。那时候,黄主任就觉得这孩子大概是随他妈了。现在,他越想就越觉得开心,那么多天的心霾一扫而光。在一阵联想之后才开始定下心来。这时,他的内心趋于平静,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太好了,”黄主任说:“你去到网上给我搜点材料,就是那些与转基因有关的内容,我记得都有:什么可以培育高产、优质、抗病毒、抗虫、抗寒、抗旱、抗涝、盐碱、抗除草剂等特性的作物新品种;什么减少对农药化肥和水的依赖,降低农业成本,大幅度地提高单位面积的产量,改善食品的质量,缓解世界粮食短缺的矛盾等等;还有什么能培育生长周期短、产仔多、生蛋多、泌乳量高的动物品种;还有什么生产的肉类、皮毛品质与加工性能好;什么具有抗病性的动物,目前已在牛、羊、猪、鸡、鱼等家养动物中取得一定成果等等。对了,我记得还有关于医学方面的人兽混合胚胎的实验…”
“那些不好的方面呢?”
“那些东西就不要了”黄主任说:“专门找那些已经取得成就的具体事例,懂了吗?懂了就快去。爸爸现在去餐厅,为你安排一顿好吃的晚餐。咱们也该庆贺一下啦!”
黄主任的兴致很是高昂,他一边走出房门,一边想到:“难怪那个杨双如此这般毫不在意,却原来是有恃无恐。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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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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